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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声中的春典

本文发表在 rolia.net 枫下论坛相声中的春典

何为“春典”?看过京剧《智取威虎山》的朋友大概都记得里面有一段经典的台词:
——“天王盖地虎!”
——“宝塔镇河妖!”

这其实就相当于相声里的春典。那位说这不是土匪的黑话么?您说对了,所谓“春典”,就是过去闯江湖的人在各自行当中形成的一种特有的行话,术语,也称“吊坎儿”,“唇典”,“春点”。土匪也好,艺人也好,在过去都是跑码头、闯江湖的,都属于是“江湖人”,所以这些人的一些行话、术语彼此之间确有相通之处。咱们陈功同学去年回天津去拜望马志明老师的时候,马老师也说过,相声中的春典跟过去土匪的黑话极其类似。

春典起源何时,大概无从考证,但有一点可以确信,春典的使用,跟江湖人的生存、生计有着直接的关系。使用春典的目的,一是方便,二是保密,然而最重要的,是为了自己跟同行之间有个照应,以便互相联络,不至于被人欺负。比如说许多相声演员上台喜欢先对观众道“辛苦”,观众看来当然是一种客气,实际上这也是从春典里来的,因为两个生人一见面互道辛苦,过去只有江湖人才有这样的规矩,所谓“见面道辛苦,必定在江湖”。对方只有确认你也是江湖人,也是“同类”,才能跟你继续交流。作为基本上独立于主流社会之外的社会阶层,是“黑社会”也罢,是“下九流”也罢,总之,这是江湖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。

江湖人,特别是江湖艺人,在过去闯荡江湖如果不会春典,是肯定要挨欺负的。像快板大师高凤山,年轻的时候曾经一个人跑到天津闯荡,由于当时是怕挨师父打,偷跑出来的,师父一句春典没教,结果到了天津就挨混混儿欺负!打他,砸他场子!他虽然是唱一场“火”一场,可是收入的百分之七十却进了混混儿的腰包。马三立先生有一次到济南也有类似的遭遇,他领着搭档去找当地的地头蛇讲价钱,也得说春典,大概的话就是:我们是“疃春”的,求掌柜的赏个“穴”。意思就是,我们是说相声的,求掌柜的允许我们在这里干。要是不说这两句,可以说就根本没法立足。

相声里许多的术语、词汇其实都是春典,只不过现在已经给公开化了,不再有什么江湖气息和神秘感了。像“逗哏”、“捧哏”本身就是春典,换句话说,就是江湖黑话。一段相声段子叫一块“活”,也是春典;逗哏的又叫“使活的”,捧哏的又叫“量活的”;相声的笑料被称为“包袱”,把笑料说出来叫“抖包袱”;相声的结尾叫“底”,一场晚会最后一个节目也叫“底”或“攒底”,等等,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,现在已经变成了专业术语了。当然,有些春典已经不止用在相声里了,像大家熟悉的走穴、火、大腕儿、跳槽、下海等,不要说为普通小老百姓所熟悉,就连官方的报纸、杂志,甚至电影、电视等媒体也少不了运用一些这类词汇,足见语言的变迁。

春典虽然听上去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但据马志明老师说,仔细研究起来,还是颇有逻辑性的。比如说“念”字,一般表示否定,如同英文里im, in, ir等前缀,凡有“念”字打头的词汇,一般都是不好,或者让你别去做什么事,如刘宝瑞《扎针》里,师父让徒弟“念着”,就是让徒弟别说话;“念嘬”就是不好、难看的意思,“念啃”就是没吃饭,“念疃”就是让人别吵吵,等等。

为什么好好的话不去好好说,非要生造出这么多别人听不懂的话呢?我个人认为最初的目的还是出于行业保密的目的,发明这些话类似军事上的暗号、暗语。过去艺人演出的时候,不像现在有舞台调度,有些话,当着演员不便让观众或者外人知道,就用这些暗语交流,提示,比如嫌你说得太慢了,想让你快点,就叫“码钱”;短点叫“绝点”,长一点啊叫“嗨点”,但如果你直说这段子说得长一点,观众就知道了,你这秘密就暴露了!所以说嗨一点。要是演着半截,外边下雨了,就说“摆了”,阴天叫“查棚了”。所以说,真正能好好研究一下江湖的春典,能发现很多江湖人的秘密。

上世纪二十年代,评书大师连阔如先生,以“云游客”为笔名,写了一部书叫《江湖从谈》。这部旷世奇书不仅收录了许多江湖行当的“春典”,也揭露了许多江湖人的秘密,主要是包括了一些骗术及其它的歪门邪道,为此,连先生长期以来为江湖黑道所以憎恨,并被追杀。看来“江湖”并不像金庸、古龙小说里所描写得那么浪漫、豪侠,人在江湖,确实身不由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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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何为“春典”?看过京剧《智取威虎山》的朋友大概都记得里面有一段经典的台词:
    ——“天王盖地虎!”
    ——“宝塔镇河妖!”

    这其实就相当于相声里的春典。那位说这不是土匪的黑话么?您说对了,所谓“春典”,就是过去闯江湖的人在各自行当中形成的一种特有的行话,术语,也称“吊坎儿”,“唇典”,“春点”。土匪也好,艺人也好,在过去都是跑码头、闯江湖的,都属于是“江湖人”,所以这些人的一些行话、术语彼此之间确有相通之处。咱们陈功同学去年回天津去拜望马志明老师的时候,马老师也说过,相声中的春典跟过去土匪的黑话极其类似。

    春典起源何时,大概无从考证,但有一点可以确信,春典的使用,跟江湖人的生存、生计有着直接的关系。使用春典的目的,一是方便,二是保密,然而最重要的,是为了自己跟同行之间有个照应,以便互相联络,不至于被人欺负。比如说许多相声演员上台喜欢先对观众道“辛苦”,观众看来当然是一种客气,实际上这也是从春典里来的,因为两个生人一见面互道辛苦,过去只有江湖人才有这样的规矩,所谓“见面道辛苦,必定在江湖”。对方只有确认你也是江湖人,也是“同类”,才能跟你继续交流。作为基本上独立于主流社会之外的社会阶层,是“黑社会”也罢,是“下九流”也罢,总之,这是江湖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。

    江湖人,特别是江湖艺人,在过去闯荡江湖如果不会春典,是肯定要挨欺负的。像快板大师高凤山,年轻的时候曾经一个人跑到天津闯荡,由于当时是怕挨师父打,偷跑出来的,师父一句春典没教,结果到了天津就挨混混儿欺负!打他,砸他场子!他虽然是唱一场“火”一场,可是收入的百分之七十却进了混混儿的腰包。马三立先生有一次到济南也有类似的遭遇,他领着搭档去找当地的地头蛇讲价钱,也得说春典,大概的话就是:我们是“疃春”的,求掌柜的赏个“穴”。意思就是,我们是说相声的,求掌柜的允许我们在这里干。要是不说这两句,可以说就根本没法立足。

    相声里许多的术语、词汇其实都是春典,只不过现在已经给公开化了,不再有什么江湖气息和神秘感了。像“逗哏”、“捧哏”本身就是春典,换句话说,就是江湖黑话。一段相声段子叫一块“活”,也是春典;逗哏的又叫“使活的”,捧哏的又叫“量活的”;相声的笑料被称为“包袱”,把笑料说出来叫“抖包袱”;相声的结尾叫“底”,一场晚会最后一个节目也叫“底”或“攒底”,等等,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,现在已经变成了专业术语了。当然,有些春典已经不止用在相声里了,像大家熟悉的走穴、火、大腕儿、跳槽、下海等,不要说为普通小老百姓所熟悉,就连官方的报纸、杂志,甚至电影、电视等媒体也少不了运用一些这类词汇,足见语言的变迁。

    春典虽然听上去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但据马志明老师说,仔细研究起来,还是颇有逻辑性的。比如说“念”字,一般表示否定,如同英文里im, in, ir等前缀,凡有“念”字打头的词汇,一般都是不好,或者让你别去做什么事,如刘宝瑞《扎针》里,师父让徒弟“念着”,就是让徒弟别说话;“念嘬”就是不好、难看的意思,“念啃”就是没吃饭,“念疃”就是让人别吵吵,等等。

    为什么好好的话不去好好说,非要生造出这么多别人听不懂的话呢?我个人认为最初的目的还是出于行业保密的目的,发明这些话类似军事上的暗号、暗语。过去艺人演出的时候,不像现在有舞台调度,有些话,当着演员不便让观众或者外人知道,就用这些暗语交流,提示,比如嫌你说得太慢了,想让你快点,就叫“码钱”;短点叫“绝点”,长一点啊叫“嗨点”,但如果你直说这段子说得长一点,观众就知道了,你这秘密就暴露了!所以说嗨一点。要是演着半截,外边下雨了,就说“摆了”,阴天叫“查棚了”。所以说,真正能好好研究一下江湖的春典,能发现很多江湖人的秘密。

    上世纪二十年代,评书大师连阔如先生,以“云游客”为笔名,写了一部书叫《江湖从谈》。这部旷世奇书不仅收录了许多江湖行当的“春典”,也揭露了许多江湖人的秘密,主要是包括了一些骗术及其它的歪门邪道,为此,连先生长期以来为江湖黑道所以憎恨,并被追杀。看来“江湖”并不像金庸、古龙小说里所描写得那么浪漫、豪侠,人在江湖,确实身不由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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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• 好文。
      • 这么多天,只找到你一个知音。
    • 长知识。有趣 :)
      • 哟!第二个知音又来了!
        • 其实很早就看了,心里服气来着,又怕胡乱评论给人笑话,谁知道大家都这么想。。。 连累您这么大岁数还要撒娇,真是罪过啊罪过 :DDD
          • 非常感谢您的夸奖~~呵呵
    • 辛苦~
      • 呵呵,敢问您是老合么?
        • 非也,一介水民,江湖漂泊,四海为家